除了谢勇，中原地产大陆区主席黎明楷、21世纪不动产中国副总裁吴起、万科物业朴邻公司总经理寿永春、麦田房产副总裁吴存胜、龙湖冠寓CDO数字业务群总经理王晓东等公司领导层均到场并上台演讲。演讲结束后，他们并排站上舞台，分别签下自己的名字以誓约定。

攒局的则是58集团CEO姚劲波，据参与誓约的企业人士跟《中国企业家》透露，两周前，姚劲波拉了一个队伍，他要把国内重磅的房地产服务机构凑到一块“商量个事”。6月12日，姚劲波用“58永不自营”、“持续加大广告投放”、“设立1亿元理赔基金”等现场承诺，表明与经纪行业的合作决心。

鼓掌及叫好声不时响起，会场气氛可以称得上同仇敌忾。“某一家公司”、“有些企业”成为贯穿全场的关键词，“为什么有人没来？国人私底下都明白，台上说得含蓄，站队。”我爱我家集团副总裁胡景晖直言称。

大家心照不宣，“某一家公司”、“有些企业”，指的就是链家和贝壳找房。后者被外界解读为左晖的二次创业与自我革命。区别于链家的直营体系，今年4月底成立的贝壳找房被定义为开放平台。目标是，未来一年内，扩展到12万家门店，经纪人数100万，相当于链家已知经纪人公开数据的近五倍。

从此，中介市场被分成了链家系和非链家系，作为独立第三方平台的58集团和中介公司我爱我家、中原、麦田等，因此感到了恐惧，链家正在从一个字头变成一个江湖，左晖是想要一统江湖吗？

“经纪公司需要的是真正的平台。如果一家自称是平台的企业，既做线上，又做线下，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这在商业伦理上和操作逻辑上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谢勇说。

姚劲波担心什么？

“有的公司希望这个行业里的公司全死掉，只有我活着，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誓约大会”现场，姚劲波对在座的经纪公司称，他一边秀肌肉一边对盟友表现了诚意，“我们是中国房产流量最大的网站，是最大的房产收入的网站。我们愿意跟大家做朋友。”，“同盟之下，我们今年没有任何（端口）涨价的计划。”

姚劲波所指的同盟公司，即与58集团签订端口合作的房地产经纪公司及开展租赁业务的开发商。《中国企业家》获悉，参与同盟的公司将由58集团获得曝光流量、端口价格方面的支持。

有意思的是，不久之前，部分盟友还曾因58端口费用过高而与之公开叫板。今年1月16日，由于杭州安居客端口费上涨30%-50%，杭州我爱我家发布声明，称暂停与安居客的合作并全线下架安居客房源。8天后，北京我爱我家、链家和麦田三家中介组成联盟称，若58集团各类房源端口费不停止提价，自2018年2月1日起，北京中介联盟各家公司的买卖房源和租赁房源将全部下架，并停止合同。

但当左晖藉由贝壳找房，从自营交易正式跨入线上公共平台，贝壳找房与目前58旗下所有的“安居客”形成了竞争局面。如今，一石激起千层浪。贝壳找房带来的刺激正在58内部持续发酵。

市场公开动作显示，平台之战已经全面打响。除了拉同盟、推动“真房源”、加大广告投入以及设立理赔基金保障机制，58集团还发布了VR看房产品“临感”、房源全息字典2.0、房产经纪大学，分别对应着贝壳找房的“如视”VR看房、楼盘字典和经纪人认证计划。36氪报道称，58集团和贝壳找房还分别花费1.65亿元，双双成为今年世界杯央视转播赞助商。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争斗还夹杂“暗战”。据媒体报道，有消息人士透露，在向我爱我家等盟友承诺不涨端口费用的同时，58集团大幅提高了链家系加盟品牌德佑经纪人的端口费。而大部分经纪人都在付费使用58集团的端口。“作为非自营平台，流量是58集团的所有收入的根基。今年一季度在线营销服务的营收达到14.92亿元，招聘、房产、汽车三大板块中，房产的收入占据大头。”该人士称，58集团担心贝壳找房会分走流量。

“与垂直网站不同，我们天然关注的是流量和效果，而不是资本和短期收益。”姚劲波称。公开数字显示，目前覆盖全国5万家经纪公司、7万个楼盘和千余家品牌公寓机构，超过130万、全行业近九成经纪人正在使用58集团提供的房产服务。他在5月时曾自述称，58将通过业务融合来进一步优化招聘和房产两大主营业务，并以主营业务为核心进行创新。

左晖“左右互博”

链家集团董事长左晖。 摄影：邓攀

域名为“ke.com”的贝壳找房已经正式上线，为用户提供二手房、新房、租赁等服务。从当前界面上看，这与此前链家网的差异并不大，除了租房栏目被提到更为显眼的位置。

围绕贝壳找房，链家展开了一大波人事调整。据《中国企业家》了解，在5月21日签发的人事调整文件中，左晖把链家核心人力资源转移到贝壳找房。链家集团CEO为彭永东，他同时担任贝壳找房CEO；原成都链家总经理徐万刚担任贝壳找房大中华北区COO，原深圳链家总经理张海明担任贝壳大中华南区COO，原上海链家总经理王拥群担任链家COO。

中底层级的调动也十分频繁。链家集团层面人士向《中国企业家》描述，“内部变化翻天覆地”，“一锅粥了。”

“好多人调走外城市，真是不清楚这个贝壳。”在北京市场负责新房业务的链家经纪人小王（化名）告诉《中国企业家》，今年5月，链家区域经纪人所在公司团队开始大规模调度到贝壳，但另有部分员工质疑新公司的稳定性，不愿离开。至于他，还是更愿意留在“老链家”的体系中，安心收房卖房，这样“收入有保障。”自家人的疑虑不止收入。随着区域高管调任、房源数据导入等人事、基础方面的准备渐进状态，随之而来的问题逐渐显现。

无论是将链家网的数据资源共享给贝壳找房，还是将链家网的人员输出给贝壳找房，在链家内部和外部，多被理解为内部的资源调配。甚至有人认为，这是链家在上市前夜，突击规模的策略。

但在法律层面上来说，事实并非如此。贝壳找房的主体公司天津小屋科技有限公司大股东是左晖个人。其中，左晖持股94.38%。而链家，则经过了几轮融资，股东方包括万科、融创以及众多明星投资机构。

截至目前，调度团队的人事关系仍然留在链家网等原来的所属公司。

在链家与贝壳找房的业务交叉重整后，整个体系拥有了裁判员和运动员双重身份。根据贝壳找房试点城市杭州的公开信息，按照最新收益分配模式，链家独家采集归纳的真房源楼盘字典被共享，所有房源在贝壳平台对所有经纪人开放，形成相应业绩，系统会将最终成交经纪人佣金中的对应部分划归到不同的贡献人账户。

业内就此分析称，尽管这一模式带有颠覆性，但对直营模式而言，可能面临瓦解风险。媒体报道称，长三角一线城市链家直营经纪人已经有部分转到德佑加盟店甚至自办中介公司，下沉到二三线城市。更重要的是，左晖和他的链家已经深度参与到交易链条中，利益权属关系无法切割。因此贝壳找房“即使开放也是有门槛的开放，顶多只能算作是交易模式和流程上的互联网化。”

胡景晖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从发达国家经验看，做平台式网站就不要做经纪业务，做经纪业务就不能做平台，（不然）这样背离了商业规律。5月8日，姚劲波在媒体见面会上回答“如何看待贝壳找房”时表示，“任何一个公司讲一个故事走不通，转到另外一个故事，这都会对内部产生巨大的投资成本浪费。”

火药味正浓

毫无疑问，链家是中国最大的房地产中介机构。它的核心资源，是全国约7000万套真房源数据，这也是链家生态系统得以运转的血液。

但是对于左晖来说，这个规模还不够。贝壳找房高级副总裁兼租赁事业部总经理闫觅曾说，推出贝壳找房一方面能给加入者带来流量红利，一方面为参与者带来业务升级。对于链家本身而言，在转型时期的互联网探索蓝图中，链家想借助贝壳找房来保障真房源的规模和质量。

由于目前链家在中介行业做的市场份额较大，其推出公开平台的新战略，刺激到了我爱我家、中原地产等业内具有相当体量的中介机构。藉此，此时举办的“誓约大会”颇有几分生存危机的预兆。他们无法忽视这个对手，却也未曾予以直面。

“中国未来的中介，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谢勇说。他提及上市对我爱我家的有利影响。“无论是加盟还是股权合作，都可以在资本市场上实现退出，而不是像某一家公司。”贝壳找房目前不收取线上端口费，但我爱我家、中原地产、麦田房产等多家连锁型房产中介公司暂时都没有将房源上传至贝壳的计划。他们的疑虑多集中在：贝壳是谁的贝壳？贝壳模式是否在变相兼并中小公司？

来自链家的公开资料称，在贝壳找房的大数据管理中，“楼盘字典”数据库是其他企业很难模仿的杀手锏。这一历时10年打造、涵盖135座城市、总计超过1亿套真实房屋信息的数据库，是贝壳找房推动全行业真房源的底层构架。在场参与者均表示不看好贝壳找房，但同时又在强调自身具备真房源保障“基因”。不过，面对贝壳找房反复强调的“真房源”说法，他们倒显得嗤之以鼻。

“真房源已经是行业共识，他不是某一家公司的独门独功。大型中介公司放在平台上的房源，坦白说，我们监控也不严，公司改善这个事的意愿也不强。”中原地产大陆区主席黎明楷说，“中小中介公司跟大中介公司面对的客户不同，两者有互补作用。中原很重视多元化，不希望市场有垄断。”

6月12日，北京市气象台于15时55分发布冰雹黄色预警。四分钟后，左晖在微信朋友圈发布消息：“此时的北京，乌云密布。有会解天象的吗？”18：45分，姚劲波在朋友圈回复左晖：“相由心生，我看到的是阳光明媚。”当日晚间，链家高级副总裁陶红兵也在朋友圈发文称，“下午这场赌咒发誓的大会恰遇雷雨天气，彩头有点不顺。”

这一天的火药味何其熟悉。2014年，多家中介机构组成联盟，集体从安居客下架房源，抗议端口费用上涨。当年，安居客的命运被彻底改变，这家原计划独立上市的公司于次年被58收购，创始人梁伟平黯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