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本来是一项解决“信用”问题的技术，但因为充斥了太多的谎言和诈骗，让依托于区块链的币圈变得毫无诚信可言。（视觉中国/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3月21日《南方周末》）

只有当区块链回归数学本质，投机属性越小，它的价值才能越大。

“我们正处于人类历史的关键节点中。”加拿大人唐塔普斯科特在《区块链革命》一书中这样呼唤。在他看来，区块链是一项革命性的技术，它将成为多个领域的颠覆者，如金融行业、公司架构、物理世界等，甚至也将会影响政府组织和人类的民主事业。

这个论断，几乎统治了过去两年币圈的主流言论，不少人因区块链所描绘的美好愿景而变得疯狂。但事实上，区块链非但没有颠覆任何东西，反而把那些疯狂的“信徒”给颠覆了，信徒们变成炒币者，从对技术的信仰变成对财富的痴迷；又因泡沫的破灭，成为了镰刀或者被收割的韭菜。

币圈的繁荣昙花一现，很快便进入寒冬。价值几十万元的山寨币，瞬间归零；矿机每运行一天，就亏损一天；交易所的交易量断崖式下滑；九成以上的区块链自媒体倒闭；就连全球最大的矿机生产商比特大陆也开始大面积裁员。

没有人敢打包票，币圈将在2019年重回牛市；即便是有人这样预测，也不会有太多信众信。

区块链本来是一项解决“信用”问题的技术，但因为充斥了太多的谎言和诈骗，让依托于区块链的币圈变得毫无诚信可言。

过去10年，比特币价格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并且保持着上涨的趋势，这给予了币圈一个幻想。他们用经验主义来判断，今天是熊市，只是一次常规波谷，坚持下去，用不了太多时间，还会再等来更大的牛市。

但这个美丽的幻想或许很难成真。

这一轮牛市跟此前的牛市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此前的牛市，仅有比特币、瑞波币、莱特币等极少数的币种，尤其是比特币，市面上流通的并不多，并且总量有限，被信徒们视为一种“稀有资源”。

那个时候，比特币还是一种“货币属性”，信徒们将这种去中心化的“币种”看做是未来的货币，就像哈耶克在《货币的非国家化》一书中所设想的那样。信徒们相信，总有一天比特币将会成为全球各类去中心化数字货币的“黄金本位”，也正是这种信仰，促使了这个稀缺资源的价格不断上涨，从而带动了其他币价的上涨。

这一轮牛市则不同，ICO、IEO、IFO，各种花式的发币行为，使得市面上流通的币种超过一千种，绝大多数的币也是没有太多价值和技术含量的“空气币”。如果说，此前的币圈是因信仰而聚的小圈子，是一个人数逐渐增多的过程；那么今天的币圈就是因财富而聚的大圈子，并且骤然而成、全民炒币。

可以说，这一次的币圈提前透支、收割了未来很多年的“韭菜”。外界是否还会给币圈新的机会，让他们再去制造另一个牛市？这可能是一个概率很低的事情了。

更为重要的是，经过了这轮牛市的市场教育，互联网、金融行业的巨头公司开始警醒，认识到了未来区块链的价值，他们已经开始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进行研究。

同时，这些公司与币圈严格划清界限，并且公开反对发币、炒币这种投机行为，技术就是技术，他们更加强调回归区块链的技术本质，区块链也被视为与AI、云计算、大数据等同样性质的一门技术。

币圈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重返牛市，但短时间内也不会轻易散场，发币、炒币、交易、投资、挖矿、媒介，它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产业体系。但这些投机行为不应该成为区块链的主流。只有当区块链回归数学本质，投机属性越小，它的价值才能越大，才能像唐塔普斯科特所预言的那样——区块链是一场革命。

人类世界是一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世界。互联网初期，是一个信息混乱的时期，之后诞生了谷歌这样的垄断公司。每一个人可以在自己的手机、电脑上发布、浏览信息，但是需要谷歌这样的中心化的平台来重组、分发，这是分久必合的世界。

区块链带来的则是“合久必分”的世界，是去中心化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可以通过区块链回到P2P的交流方法，甚至可以在这个区块链上进行价值交换，而不仅是信息交换。

冰冷的热力学第二定律也适合应用在区块链上。物理世界总是会走向无序，这是“熵增”；但生命世界却恰恰相反，它会越来越走向有序，这便是“熵减”，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吸收周边环境的能量。

区块链是一种“熵减”，它要达到的是一种有序、不可更改的共识，而它要付出的仅是一些电力、能源，让矿机不断进行哈希碰撞——这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交易。

骗子与刀退场之后，抛开币圈的疯狂与魔幻，冷静下来的区块链依然是一门值得期待的技术。

（作者系媒体人）